赵惠和擡起美目,冷淡地目色扫过来,仅是一眼,便以藏着生于骨子中的矜贵高傲。她冷着声,轻笑问道:“你并不常来,此次所为何事?”谢时宴撩起长袍,当着赵惠和的面跪下,拱手举至额前,嗓音疏朗,“孩儿想请母亲、证婚。”赵惠和扶着扶手,不紧不慢坐下,她扬了扬下颌,轻笑着问道:“贺礼不是已经送到了她的院中,便这样吧。”谢时宴神色微冷,赵惠和端起手边的茶盏,轻轻扶着气。她淡淡道:“做到这般,已是仁至义尽,你还希望本郡主做些什麽呢?”谢时宴擡起眼睫,幽黑的凤眸望向这个淩厉而美豔的女人,即便在佛堂中守了十几年,她身上仍旧是扎人的刺与敛不住的锋芒。谢时宴忽然笑了笑。与他一样。谢时宴站起身,转身往隔扇走去。临走前,他顿住脚步,偏过面颊问道:“郡主难道从未想过,为何我们能够这般相像吗?”赵惠和捧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,茶水洒落而出,烫红了她柔白的素手。她猛地擡起眼眸看去,少年有些孤寂地身影已经撑着伞,隐于黑暗的雨色之中。红袖迈步来到佛堂内,看到赵惠和手上的红印,慌张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茶盏,担忧道:“奴婢这就去拿药膏来。”赵惠和却用力抓住红袖的手腕,擡起凤眸,紧紧盯着她问道:“我与那孽种,当真长得像吗?”红袖心中一惊,她努力回想了一下,却始终想不出个仔细出来。她从未仔细瞧过这位主子。红袖摇头道:“奴婢想不出来,但二公子那般冷血阴狠的性子,怎会与郡主相像?”赵惠和松开红袖的手,指尖已经用力得麻木,她擡手捂住心口,心髒不知为何跳得极快。她站起来焦躁地踱步,又很快坐在椅凳上,如此反複了几番,她才勉强恢複了神智,擡起眼对红袖说道:“你去查,查当年的事,本郡主要知晓当年的所有事情!”红袖为难道:“郡主,当年的事情,您十几年前不是已经查过了?那个贱人已经死了,她身边助纣为虐的仆从更是打死丢到乱葬岗了,当年国公爷亲自下的令。”赵惠和神色渐冷,她整个人消沉下来,眸中忽然重新亮起来,“接生之人,当年接生之人,给本郡主找来。”当年接生之人,乃是太后派来的心腹,要找起来倒也不难。雍王与圣上向来亲厚,太后又是圣上生母,当年便是这层缘由在,永泰太放心派了接生女官进来。红袖此去没花多久功夫,便在护卫的通传下,寻到了当年接生女官的去处。事情隔了太多年,那个女官早已出了宫。好在女官虽然离了京,但这些年一直开着医馆,快马加鞭两日便能将人带回来。赵惠和当即令护卫前去将人接来,心中忐忑,又想起当年之事。当年她看上了谢巍,寻了圣上下了旨。只是没想到,谢巍心中本是有人的。他心中有一女子,跟在身边多年,只是常年征战,并未来得及收房。倘若不是她横插一脚,他们本是要成婚的。她知晓这件事的时候,那女子已经大着肚子跪在她身前,哭得梨花带雨,求她放一条生路。她不是没有怀疑过,只是云暖霜却拿出了谢巍的贴身玉佩,那个他曾说要给所爱之人的传家宝。她当年本以为是要送给她的,却没想,那个玉佩要送的,原来是云暖霜,他的放在心尖上的人,冒着得罪皇家的危险,也要给云暖霜一个名分。她性子傲,若是早些知道这些,这门婚事断然是不能成的。可她已经怀了身孕,心也冷了,便成全了他们这对癡男怨女,青灯古佛,年複一年,不去管外头的琐事。除了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,她仅存的一点温情,全都给了他。可如今,赵惠和的心跳的很快很乱,她心中隐隐有种猜想。可这种猜想刚一冒出来,便被她死死按了回去。她想知道,却又害怕知晓。这份害怕越来越大,她已经隐隐有种崩天塌地的灭顶之感。那个庶子,想来阴狠手辣,若无断然的证据,怎敢说出这种话?窗外的雨幕哗哗啦啦,赵惠和的心也跟着被沖到了谷底。翌日清晨,国公府的车辇驶向宫门。在宫门口换了小轿,小宦官擡着轿子往慈宁宫而去,落在了宫门之前。谢辞远从撩开的轿辇中俯身钻出,他随手打开折扇,往慈宁宫中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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