跳下时很幸运,没有撞上海底的礁石,然而这样的天气狂风肆虐,根本就不能游动,只能随波逐流。结果也不外乎有二:一个是漂到外海,体力耗尽被活活冻死;另外一个就是被浪卷到岸上,然后身体被那强大的冲击力给拍个粉碎。
柏言钦感觉浑身冰凉,只有身边传来的一丝热度能让他打起精神来。两人屏住呼吸,然后随着浪势而走,时不时避开海上一些大型的器物。
“要被鱼吃掉了。”柏言钦脑袋露出水面时道。
他柏言钦祸害一世,死了还能给鱼果腹倒也不冤。
“活该。”程仓石低声道,说罢单手抱住他的腰,不管如何,现在他在身边,很安心。
雨下得很大,眼睛根本睁不开,海面浩浩汤汤,海浪汹涌把两人卷得忽东忽西。
也不知漂流多久,风势渐渐减弱了些,柏言钦感觉体力在不停流失,而身边人也越发冰冷,再耗下去,对两人太不利了。
柏言钦睁眼朝前面看去,他可以看到巨大的浪拍上海岸,然后掀起十多米高的浪潮,岸边的屋顶被毁得七零八落,船在海港里,而人全都撤了。
程仓石脸色苍白,接近昏迷状态。柏言钦抱紧了他,带他朝岸边去。浪潮再度汹涌,他感觉胸口快要透不过气来,海下浮浮沉沉的东西不断撞击他的身体,但是他已感觉不到。
最后一个大浪卷来,柏言钦努力保持浮在浪尖之上,跟着那浪向岸上灌去。无数的东西向他们砸来,柏言钦护住了程仓石的头。但是最后的撞击不可避免,他在心中默默倒数,直到狠狠撞上的那一刻,他伸出右臂推了一下。
只这么一下,他就感觉整个手臂都要碎裂开来,之后浪潮将他们高高抛起。也许冥冥间运气存在,从高空落下刹那,两人在一棵小树上挂了一下。
背部像要碎裂开来,他勉强用左手把程仓石往上拖,一直到那浪潮卷不到的地方,然后再支撑不住,倒了下去。
躺了片刻,程仓石恢复过来,他挣扎着起来。柏言钦躺在他的身边无声无息,若不是那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唇,这张脸就像玉石雕成。
“阿钦,你醒醒。”程仓石拍拍他的脸。
柏言钦没有反应,他抬头看看周围,周围没有一个人,他们也不知漂到了哪里。
程仓石抱起柏言钦,朝里走去,当务之急,是找一家医院。
台风天里,医院的门都半合着,只有几个值守医生,病人几乎都挤在伤科。
柏言钦伤势颇重,且不说先前四肢中的子弹,还有在海水里泡着时被割的大大小小的伤口,最严重的是右臂,上岸时的那一下撞击,使得整条胳膊粉碎性骨折。医生给柏言钦做了简单检查后当机立断将病人转到市区大医院去。
救护车呼啸而出,程仓石坐在柏言钦的身边,他不敢碰柏言钦的右臂,只能用力握着他的左手。柏言钦静静躺着,伤重的他没有发出一丝呻吟,眼睛紧闭,眉头轻锁。程仓石伸手去抚上他秀挺的眉头,然而怎么抚也抚不平。
将近两小时的车程,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。
原来最可怕的是眼看着他在面前,却什么都做不了的那种无力,甚至无法减轻他的痛苦。
到达S市,程小桃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,一看到程仓石,她放声大哭。在那海岛边,她等了很久没等来人,不管她怎么恳求,船夫到时间就开了船。接下去的时间,她没有合过眼,一直在等消息。
心里的煎熬让她坐立不安,此刻终于见到程仓石,再忍不住泪水。
医院立刻调人手给柏言钦安排紧急手术,程仓石等在手术室外,他坐得笔直,双手放在膝盖上,眼睛眨也不眨。
“哥,你先去换衣服。”虽然没有柏言钦严重,但程仓石也是一身的伤,程小桃给他草草上了药后,轻声道。
程仓石只是点点头,却茫然得像没有听到,继续坐着。
漫长的手术煎熬终于过去,柏言钦暂时呆在重症监护室内。透过玻璃默默得看一会儿,程仓石终于回去休息。
回到医院,看到杨辗的身影,他朝杨辗点点头。
沈柯势力大,消息灵通。
“他已经醒了。”
程仓石顿住脚步,手搭在门上却迟迟没推开。
“他伤势怎么样?”轻声问杨辗,虽然医生说手术很成功,但还是不放心。
“他很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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