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见动静,雷纳德回头看向萧瑜,朝他招了招手,示意过来。
萧瑜放下兔子让它在院子里乱跑,起脚挑没花的地方走过去。
“路上听莱拉说您年纪大了不乐意动,当时我还不信,现在看来她说得没错,”萧瑜站定,将黑伞撑在两人头顶,笑咪眯地说,“您强行放下委员会的摊子不管,躲在纽约这块旮旯里种花养老,确实活得跟个老头子似的。”
雷纳德笑道:“小七,四十多岁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不算老,但却是盗贼退休的年纪了,把铲子拿来……”
萧瑜捡起园艺铲子递给他,说:“您种的什么?”
雷纳德:“我嫌之前的蔷薇太素,弄得院子看起来像个陵园,所以让莱拉购置了一批星辰花苗回来,打算换个颜色试试。”
“星辰花。”目光扫过小半个后院,萧瑜若有所思地重复过这个名字,嘴角勾起,他回头看向花园正中的两座墓碑,笑道,“有这个在,不管换成什么花,该是陵园终究就是一座陵园。”
雷纳德抬头看他:“大盗死后就是无名之人,他们不在这儿又能去哪儿?除了我们又有谁能记得?”
“那您以后——?”萧瑜问。
“埋我老师旁边,“雷纳德道,“千万别挨着舒曼,否则我得经常找你谈谈心。”
萧瑜忍不住哈哈大笑,末了朝雷纳德伸出只手,雷纳德掸掸掌心的泥,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。
“Boss,咱们不兜圈子,找我来到底什么事?”
“想你了,看看不行?”
萧瑜一脸呵呵地瞪了他一眼,调侃道:“老不正经的,您岁数也不小了,不管男女都应该找个人在身边作伴,顺便还能照顾照顾您。”
雷纳德摇头:“老不正经的我看上的人早就不在了。”
萧瑜一怔,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这一细瞧才发现,尽管后花园被折腾得不成样子,可那座年头长一些的碑却被打理得洁净如新,连一丝污迹也没有,相比起来,旁边那座的待遇则差了不少。
“想不到还是个悲情的故事。”萧瑜说。
雷纳德斜睨他,似笑非笑道:“小会长说悲情故事的时候,能不能不要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?”
“您误会了,”萧瑜举步走到墓碑前,手掌抚摸过大理石湿润微凉的表面,轻声说,“我是很严肃的,只不过大家做贼久了,都不愿意轻易相信那些肉眼可见的东西,总觉得是假象。”
雷纳德来到他身侧,两人并肩站定。
“他是个好人?”萧瑜问。
“贼都是坏人,”雷纳德道,“只不过在我心里,他完美无缺。”
“师生禁忌啊,没想到Boss你还挺时髦的~”
“不是你想的那样,我对他敬多于爱。”萧瑜笑而不语,心说鬼才信。
雷纳德知道这小家伙腹诽自己却没有点破。
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站了很久,直到雷纳德从裤兜里取出一枚黄铜印章递给萧瑜——那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动作,没有交流,没有任何见证,却象征着在那个属于大盗的世界里,一个至关重要的时代的终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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